迟长夜

本篇塞壬=人鱼，不接受任何学术讨论

死亡预警，OOC预警，人外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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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不知道冒险家们是怎么抓到塞壬的，除了他们自己，也许是某位耳聋的冒险者得到的秘法。总之，偶尔会有那么一两条可怜的塞壬，被进献到宫廷，被君主赏赐给重要的臣子以作嘉赏。她们像小鸟一样被豢养起来，魔术师们说离开塞壬之海之后她们的歌声就失去了魔力，因此她们不必被毒哑，相反，却被期待着唱出那象征着死亡的塞壬之歌。
       那歌声确实美妙，天堂真矢不得不承认。她在某次宴会上听过，歌唱的人鱼属于执政大臣，当人鱼开口的时候大厅里一片寂静，只有人鱼哀婉的歌声潺潺地流淌。人鱼歌唱完许久人们才如梦方醒，有人说像是内心被洗涤过一样一片安宁，有人说像是听到了森林中跳跃萤火的空灵，有人说像是尤物在床上的呻吟。
       “真是太美妙了，天堂，您听到了什么？”同僚感慨着过来与她搭话。“……”天堂真矢却没有与他碰杯，“我说，您不觉得她在哭吗？”同僚做出一个夸张的惊讶表情，像是听到了个笑话：“哭？众所周知，她们没有泪腺，也没有感情，她们只是捕猎人类的野兽，仅此而已。”天堂真矢沉默了，遥遥看着水缸里的人鱼：“……也许您是对的。”
       她正准备转过身，却看见人鱼忽然动了动。把头转向她的方向，直直地盯着她。塞壬都是无比美艳的妖精，这毋庸置疑，即使现在她的身上有着让人触目惊心的疤痕。那人鱼一头黑发海藻般漂浮在水里，金色的双眸忽然亮起，耳朵后面的腮微微张合着，将束缚着重重镣铐的手扶上水缸，向着她嘴唇张合，吐出一串气泡。
       天堂真矢作为军事部门的人，自然会读唇语，她看着人鱼绝望的眼神轻轻念，杀了我。
       她突然听不到大厅里的杯盏碰撞迎来送往，只有那双仿佛看到救赎一样的眼睛。那和人类的没什么两样。
       后来她听说那晚之后那条人鱼就开始绝食，执政大臣一度为此忧虑了很久，直到陛下承诺再赐给他一条才露出笑容。
       “……所以，天堂大人，您确定不给这条人鱼做安全措施吗？”管家的声音将天堂真矢从记忆里拉扯出来，她眨了眨眼，看了看眼前这条隔着水缸凶狠盯着她的塞壬，回头看着儒雅的管家笑了笑：“如果您说的安全措施是指用锁链穿过她的琵琶骨，用铁锚穿过她的尾巴，在她的手上戴上三斤的精铁镣铐的话，请恕我拒绝。”
       管家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主人正在酝酿怒气，弯腰行了一礼：“这条塞壬毕竟是陛下赐给您的升职礼物，属下本意只是想好好照管，考虑不周，还请大人责罚。”天堂真矢扫了他一眼：“您还记得这是陛下赐给我的礼物，那再好不过了。退下吧，去给她准备一些鲜鱼。”在“我”字上咬了个重音，成功让管家惊出一身冷汗，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天堂真矢又回过头看着这条人鱼，奶金色长发打着微卷飘散开来，似乎因为刚才天堂真矢的话消减了些敌意，困惑地歪着头，耳后的腮轻轻张合着，惑人心魄的玛瑙色眼瞳流露出一丝不解，面容看起来还很年轻。与生俱来的轻微魔法形成的雾气将胸部遮住，漂亮的腰线，白嫩的肌肤，双腿合并在一起，覆盖着浅青色的鳞片，尾端生出硕大的鱼鳍，在水里缓缓摆动着。上身是人，下身是鱼，完美的身材与流畅形的线条，这是神才能创造出的造物啊，美得诡异妖艳又摄人心魂。
       思考了一下，天堂真矢轻轻叩了叩玻璃水缸，小人鱼受惊一样往后闪躲，反应过来后又狠狠瞪着天堂真矢，脸颊鼓起来，腮张合的动作加剧了几分——似乎是在生气。
       ……真可爱。天堂真矢有些想笑：“抱歉，我只是想打个招呼。”人鱼似乎沉思了一下，上浮到水面上，贴在为了传音的密集孔洞上俯视她。天堂真矢抬起头，友善地微笑：“你好，我是天堂真矢。”人鱼瞪着眼睛审视了她一会儿：“……西条克洛迪娜。”窗外阳光熠熠地洒进来，天堂真矢讶异地发现她的鳞片似乎还带着些闪烁的橙色。“你似乎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克洛迪娜犹疑道。天堂真矢挑了挑眉。
       “父母以前警告我的时候说，被抓住的塞壬会被折磨得很惨，因为你们都是冷血又斤斤计较的小气鬼，抗拒不了我们的歌声，就要把一切都怪罪到我们头上。”克洛迪娜歪着头，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和厌恶，“我本来想，等你们来投食的时候咬死一个然后自杀。”
       天堂真矢有些失笑，原来自己还避免了一场命案的发生？不过这条小人鱼竟然这么刚烈，让她心里有些小小的异样。
       “但是你……”克洛迪娜眨了眨眼，“你能放我回家吗？”天堂真矢一怔，苦笑起来：“抱歉……”“我就知道。”克洛迪娜冷笑一声，一甩尾巴潜了下去，游到离天堂真矢最远的角落。
       陛下的赏赐不看管好是死罪。天堂真矢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叹了口气。
       投食的时候克洛迪娜才浮上来，透过投食孔看她，直视她的玛瑙色双眼里满是探究，伸手接过处理好的鲜鱼，露出尖牙轻轻撕扯着吞了下去，眼里忽然闪出一丝惊讶，尾巴不自觉地加快了摆动的频率：“你们这里都是这么吃鱼的吗，鱼鳞处理得好干净，而且味道也很好！”这可是家宴级别的生鱼片，当然好。天堂真矢想，在那双澄澈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吃完鱼克洛迪娜似乎放松了些，认认真真看着她：“我想你是个好人。”天堂真矢看着她，鬼使神差地开口：“你愿意为我歌唱吗？”
       “诶？”克洛迪娜瞪大眼睛，白皙的脸上飞起红晕，别过脸，想了想又转头看她，“我为你歌唱，你会放我回去吗？”看见她的沉默眼神也暗淡下来。天堂真矢刚想转身走下去，克洛迪娜轻轻开口：“你想，但是你不能，我看懂你的眼神了。”她轻轻哼起一首小调，一股子海滩上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像是刚睡醒以后的懒倦和轻松。
       天堂真矢有些看不懂了，这只小人鱼到底是天真还是看破一切。
       天堂真矢要求将水缸放在她的卧室，谁也不知道每当夜深人静，新上任的军事大臣就会给她的小人鱼读睡前故事，作为回报，人鱼会在她处理公务累极了的时候趴在特地制作的平台上给她轻轻哼歌，用塞壬特有的温柔抚慰她。

       某天投食的时候，天堂真矢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感受着柔软冰冷的湿意。“诶，你干什么！”克洛迪娜红着脸瞪大眼，却在天堂真矢的眼里看见了深重的痛苦，犹豫着要不要挣脱。天堂真矢哼了一段旋律：“你会唱这个么？”克洛迪娜皱了皱眉：“这是塞壬的葬歌，只有塞壬感受到一生最大的悲伤的时候才唱得出来。”天堂真矢咬了咬唇：“这样。”
       “你好像瘦了点。”
       克洛迪娜抬头看着她，笑：“我想回家。”
       “虽然这里的生鱼片很美味，你也很好，但是我想回家，我想回大海，而不是只能在这个水缸里反反复复地游荡。”
       天堂真矢垂下眼来，表情有些阴晴不定：“可是我想要你在我身边，我的克洛迪娜，我喜欢你。”“我也喜欢你。”克洛迪娜眨了眨眼，挣脱她的手，“可我不属于任何人，我想要大海，我想要自由。”
       “我知道你做不到，所以我不会要求你。”
        但是你想离开。
        天堂真矢看着自己的手，想起今天宴会上听到的葬歌，猛地握紧。
        “我会给你自由的，克洛迪娜。”

       将逃亡逃成私奔的模样，天堂真矢将克洛迪娜放进塞壬之海里的时候忍不住想，还有些想笑。看见克洛迪娜入海快乐地环游，忍不住温柔了眉眼。
       她听见了塞壬的歌声，抬起手来，用最后的意志对着克洛迪娜释放了早就买好的魔法卷轴。
       然后顺从着歌声的诱惑走向深海，她看见奶金卷发的人鱼在她前方欢快地带路，看见黑色长发的人鱼在尽头向她微笑。

       克洛迪娜看见一个棕色头发的少女在向深海坠落，又是一个经受不住我们歌声诱惑的人类，她不屑地想。
       可是为什么自己胸口那么沉重呢？
       她不自觉地接住了那个少女，看见她紧闭的双眼，诡异地觉得那双眼睛睁开的时候应该是深沉的紫罗兰色，带着缱绻的温柔或是挣扎的绝望。刻骨的悲伤袭来，她觉得自己忘记了很多很多，张了张口。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唱葬歌呢……

FIN.

最后首席用的魔法是记忆消除。

首席其实是自己寻死的【不然会预防塞壬的歌声】，而且不止是因为克洛迪娜选择不留在她身边。可以参看最后死亡描写那段出现了开头的人鱼

克洛对首席的喜欢只是依恋。她永远不可能喜欢上人类。